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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书 | 中国知识分子的正直、善良的心灵 ——2020年第1期《点滴》看点

巴金故居 2021-02-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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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知识分子的正直、善良的心灵


——2020年第1期《点滴》看点

上巴先生家。进门上楼,巴师母陈蕴珍欢呼:

“哈哈!三剑客光临,欢迎欢迎!”对曾祺说,“早听说你到上海了。坐,坐。”又忙着张罗泡茶。

曾祺向巴先生浅浅地鞠了个躬。

巴先生告诉他其实大家都早已清楚的事:

“你致远中学工作都安顿好了!”

曾祺说:

“好了!”

“那好!”巴先生说。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凑近来。巴师母取出个小药瓶,倒出粒白药片让她乖乖地喝水吞了。

……

巴先生问曾祺:“茂林最近怎么样?来信都短,什么心事耽误他啊?身体到底怎么样?”

“前些时候昆明复员回来心情安定不下来,光是衣柜、床铺、书架摆哪里都很费精神。几个好心学生乱出主意,一下子挪这里,一下子挪那里,弄得自己没有主意。然后是书,新书、旧书,放这里还是放那里?云南带回来好多东西,不停地取出来给人欣赏,自己反复赞美……

“振声先生常来,交谈学校人事消息,光潜先生一起在云南的时候就受过他搜罗小文物的影响,两个人有空就上琉璃厂。

“和人用文学角度交谈时事,写些调皮文章。有时得罪人,他不清楚。三姐总是担心。

“论身体,看不出有大问题。有时候像往常一样流些鼻血,也无大碍……”

“我总是劝他,用毛笔写东西动静太大,那么小的字,太费神。”巴先生说。

“他也用钢笔的。顺手的事他都用钢笔。不过有时候在中国普通纸上用钢笔效果太意外,自己好笑。也不知哪儿弄来的那支蹩脚钢笔?人劝他买支好钢笔,他就自我解嘲地说:是的,是的,派克,派克!”


黄永玉先生正在连载的长篇小说《无愁河的浪荡汉子》有部分章节写到抗战胜利后定居上海的巴金先生及其夫人萧珊,小说中人物还谈及沈从文先生(小说中名为“孙茂林”)当时的生活和写作情形等。经作者同意,本期《点滴》摘选这些相关章节,以《哈哈!三剑客光临,欢迎欢迎——〈无愁河的浪荡汉子〉中的巴金与萧珊》为题重刊。



通过十几年后的“傅雷家书墨迹展”,我才看到中国知识分子的正直、善良的心灵,找到了真正的我们的文化传统。“士可杀,不可辱!”今天读傅雷的遗书我还感到一股显示出人的尊严的正气。


巴金先生晚年在《随想录》第一四六篇《二十年前》中对傅雷先生的高度评价。巴金与傅雷,以往的研究认为两人所持艺术观点不同,交往也不深。本期刊登周立民《傅雷致巴金四封书简浅疏》,以傅雷给巴金的四封书信和平明出版社的出版史料为线索,阐述了巴金与傅雷在文学翻译和出版事业上的合作,展现了他们的深厚交谊以及在精神上的互相欣赏。

1945年5月至7月,在重庆沙坪坝一间空荡荡的大房间里,巴金用两刀记账用的粗纸创作出小说《第四病室》。作品共十章,十三万余字,借一个年轻病人在战时医院三等病室写下的九天日记,呈现大后方百姓的痛苦和挣扎以及人性的善与恶。在《第四病室》漫长的出版史上,各种版本及印本多达四十余种,不免随之产生一些“悬案”,比如:《第四病室》首种印本是“良友版”还是“文艺复兴版”?究竟属“良友文学丛书”第几种?是否存在“晨光十一版”?作品两度转让版权为哪般?巴金故居藏“晨光三版本”什么来历?……宋海东在《〈第四病室〉出版史上的若干问题》一文中,凭藉对《第四病室》版本的丰富见识,将这些悬案一一考稽破解。


夏公是我解放后在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工作时的第一位上级领导。我在夏公任第一任宣传部长任内担任第一任文艺处长。夏公与我除工作关系之外,还有一件事也是令我难忘的。

1950年6月,我的右腿突然不能行走,被送入第一公费医院治疗。夏公特为我写信给外科主任李灏(《懒寻旧梦录》中写到这位著名外科医生的事),请他为我精心治疗。……

以后,新华社一位同志又介绍说,原上海圣约翰大学医学院一位女外国神经科医生(博士)能治这种难症。……

根据那位女医生的设计,要利用三家医院的不同设备治疗。当时在医药报销制度有些困难。市委行政处长说,只能一家医院治疗,怎么要三家医院治疗。他说,除非你让夏部长(他是市委常委)特批一下。夏公知道后,就亲自为我治病问题用市委宣传部公函写一信说明情况。(解放初,各医院设备不全,要相互借用),解决了医药报销的困难。

我的右腿经半年时间在三家医院利用不同设备的治疗,逐渐能行走,后来麻痹全消,只是大腿比左腿缩小××公分。这也是我心中铭记夏公的一份情!……


丁言昭《从一封信说起——父亲与夏衍的友谊》,从1995年丁景唐回忆夏衍多方协调帮助自己治疗腿疾的一封信谈起,讲述了1950年代夏衍两次主持上海文艺干部文化考试等往事。据丁景唐先生回忆,第二次考试有半数以上的人未通过。对此,夏衍曾说:“我最担心的是全民文化素质问题,特别是从领导干部到基层干部文化素质的提高,是提高全民文化素质的关键所在。”



本期《点滴》随刊附赠记事本

(封面材质为宋锦布面)

目 录

精 彩 文 摘

仅部分内容选摘

   哈哈!三剑客光临,欢迎欢迎   黄永玉

巴先生家是个花园洋房。

二楼楼梯口附近有张茶桌子。上楼栏杆背贴着张双人沙发,窗口一张厚重摇椅,垫着些绒布或毛毡子,巴先生就坐在那里。桌子这边两三张高腰木桌椅。伸延过去都是书柜和玻璃窗子。(几十年留下梦似的印象。)

他们一家没有吃饭的影子。亮堂堂灯光照着。

“这是巴先生,这是巴师母,这是乖妹小林,这是张序子。”景煌介绍。

“啊!你坐。你那边住得还可以吧?”巴先生问。

“跟景煌兄一起,很好。”序子回答。

“你到过泉州?”巴先生问。

“我在闽南长大的。厦门、同安、泉州、南安、德化、安溪……

景煌插嘴:“闽南,他比我还熟。”

“你在那里做什么?”巴先生问。

“先是读书,书总读不好,后是流浪。做磁工,演剧队美工,小学、中学教员,文化馆美工……”序子说。

“那木刻?”巴先生问。

“民国二十七那年,一位朱先生,在学校帮我学的,他自己不会。”序子说。

“我看你这个木刻家很神气!”巴师母说。

林景煌说:“对!对!对!是我们几个人前两天帮他打扮的。在虹口西装店买的全套西装。为了今天参加全国木刻展览会开幕。”

“怪不得!怪不得!不过,一个人打不打扮并不重要。这次你有作品参加展览吗?”师母问。

“有,有,有,他一个人五张作品。”林景煌说,“大家还说希望巴先生去咧!”

“人多,走进去很麻烦。”巴先生说。

“我陪你一起去!”巴师母说。

“那就更麻烦!”巴先生说完,大家笑了,巴先生也笑。

“我清楚你不会去的。人多真是个问题。”师母说。

景煌问:“看样子你们还没有吃饭。”

“吃过了!”师母说,“提前随便吃了点东西,带小林去看《白雪公主》。”

林景煌说:“你看多好笑?上你们家之前我两个先在‘红房子’吃西餐,慢吞吞喝了咖啡才过来。怕打扰你们吃晚饭。”

“哎呀!早晓得,我们一起去‘红房子’了,要不然多好!你看。”巴师母说。

告辞巴家,转了好几趟车才回到虹口。那几个人也没会面。不知道上哪儿去了!

(节录自《收获》2019年第4期222—223页)



上巴先生家。进门上楼,巴师母陈蕴珍欢呼:

“哈哈!三剑客光临,欢迎欢迎!”对曾祺说,“早听说你到上海了。坐,坐。”又忙着张罗泡茶。

曾祺向巴先生浅浅地鞠了个躬。

巴先生告诉他其实大家都早已清楚的事:

“你致远中学工作都安顿好了!”

曾祺说:

“好了!”

“那好!”巴先生说。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凑近来。巴师母取出个小药瓶,倒出粒白药片让她乖乖地喝水吞了。

(人总是把不少认为重要的第一次印象深深存在脑子里。巴先生家小女孩几十年前经常吃药便是一例。其实那算个什么狗屁大的事?巴金的女儿非同凡响,身体娇弱,时时刻刻吃补药。听李小林长大之后说:没这回事,身体不坏,没什么病,不大吃药。一个偶然现象让我这个好事之徒撞上了。

解放后,几位重要作家拜访巴金先生,其中有写《红日》的作家吴强。众客坐定之后,小林忽然发现吴强是个大麻子,非常惊讶,便指着吴强对大家说:

“伊拉是个烂麻皮!伊拉是个烂麻皮!”

看起来吴强这人缺乏一点幽默感,不懂在人情场合上转点弯,板起一副严肃面孔,主客空气弄得尴尬。幸好巴夫人带走了不懂事的小林。

小林说:“这是弟弟小棠干的事,不是我!”她已经长大懂事了。)

巴先生问曾祺:“茂林最近怎么样?来信都短,什么心事耽误他啊?身体到底怎么样?”

“前些时候昆明复员回来心情安定不下来,光是衣柜、床铺、书架摆哪里都很费精神。几个好心学生乱出主意,一下子挪这里,一下子挪那里,弄得自己没有主意。然后是书,新书、旧书,放这里还是放那里?云南带回来好多东西,不停地取出来给人欣赏,自己反复赞美……

“振声先生常来,交谈学校人事消息,光潜先生一起在云南的时候就受过他搜罗小文物的影响,两个人有空就上琉璃厂。

“和人用文学角度交谈时事,写些调皮文章。有时得罪人,他不清楚。三姐总是担心。

“论身体,看不出有大问题。有时候像往常一样流些鼻血,也无大碍……”

“我总是劝他,用毛笔写东西动静太大,那么小的字,太费神。”巴先生说。

“他也用钢笔的。顺手的事他都用钢笔。不过有时候在中国普通纸上用钢笔效果太意外,自己好笑。也不知哪儿弄来的那支蹩脚钢笔?人劝他买支好钢笔,他就自我解嘲地说:是的,是的,派克,派克!”

巴太太讲:

“你还别说,这些好人做的怪事,讲的怪话,都那么纯净。”

“古风!”黄裳说。

“温婉的古风!”巴太太说。

“不见得温婉!”曾祺说,“有时拒绝一件不当的事,态度像革命烈士一样。”

巴太太问序子:

“你呢?你怎么看你的表叔?

“我不清楚,我八九岁见过他一面……”序子说。

巴先生问序子:

“序子呀,你最近做什么?”

序子回答:“朋友介绍在闵行的闵行中学教美术课,同时给人刻一点木刻插图。我已经搬到闵行中学住去了。课少,有很多时间进城,有时候参加木刻协会的会议,有时候找朋友。不回闵行就在李桦先生住处搭地铺,有时在曾祺房间里借宿,有时在青年会借陆志庠的房里住一晚。”

巴先生问:“陆志庠是做什么的?

大家也都想知道陆志庠是谁。

“陆志庠是个三十年代重要的老漫画家,又聋又哑,四十年代初在江西赣州我就认得他。有很高的艺术修养。在生活上自己做不得主,好多漫画界前辈轮流照顾他,叶浅予、张乐平、丁聪这些人。他常常上当,抗战胜利初期被人骗到东北画画,最近才回来。有办法的朋友介绍他住在青年会。他喜欢喝酒,永远单身一个人。”序子讲。

“你那个家乡被你表叔形容得那么好,我都忍不住想几时跟你表叔到那儿去住住。”巴先生说。

“我也去!”巴太太说。

“眼前没什么意思了。八年抗战,仅剩的那一点颜色也褪了。说不定哪儿冒出点想不到的危险。这道理我一下讲不清楚。抗战,湘西,光朱雀城的精英子弟在保卫嘉善役就牺牲了百分之九十多,剩下一个空城连哭声都没有。讲不完的凄凉景致。……两位这时候去,意思不大的。以后吧!那时候可能会很好,那时候朱雀城听说巴先生和夫人驾临,会高兴成什么样子!”序子说。

“张序子呀,张序子!你看你把我们哄得多好!”巴太太说。

黄裳说:“不是哄,是檄文!”

序子睁大眼睛盯住黄裳。

(节录自《收获》2020年第1期209—210页)


编者按:黄永玉先生正在发表的长篇小说《无愁河的浪荡汉子》有部分章节写到抗战胜利后定居上海的巴金先生及其夫人萧珊,经作者同意,本刊摘选这些相关章节重刊,以飨读者。本文的标题为编者所拟。

  《点滴》是巴金故居内刊,每年出版六期,内容与巴金及其著作有关,也旁及巴金同时代的人和事。欢迎读者投稿,诸如书评书话,读书札记,忆人论事,行旅所见等,惟求文章有点史料有点故事有点趣味;要朴素,不要流俗、滥调,更不要庸俗;那些短小精悍、大刊物上不发的文章,只要是率性之作,也欢迎来稿欢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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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 by  忻世超

供稿  by  朱银宇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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